“自盡了？”向黎川似乎盡力克制著心中的怒氣，稍有不慎恐會對面前的巧菊動粗。

巧菊不知將要大禍臨頭，仍然胸有成竹地答道：“正是！王爺您可以進去瞧瞧！犯人不知何時自己弄斷了繩子，又尋了一塊白綾。想是他自知絕無生還之望便畏罪懸梁自盡了，死後白綾支撐不住他的身子斷了，屍首便摔落下來了。”

蘇長卿命人打開房門，提著燈籠走進柴房查看，聽見巧菊這一番解釋便輕聲讚嘆道：“你主子也算花了心思的。”繼而又甚為可惜地搖了搖頭：“只可惜，實在不算思慮周全。”

“瞧瞧這個！”她拿起落在地上的白綾道，“先不說這麽個糙漢子從何處拿來這麽幹凈的白綾。單是這白綾上的裂痕也太過整齊了些，哪像是被重物墜掉的！倒像是被人用利刃割斷的！”

巧菊害怕地抿緊雙唇。

蘇長卿話畢，又拉著白綾兩頭一用力，白綾“撕拉”一聲斷成兩半。斷裂之處露出幾條細碎不一的布條，還崩出幾條細線：“這樣才像嘛！”

“再說說凳子！”她擡腳嫌棄地踢了一腳破爛不堪，咯吱作響的凳子，“你家懸梁自盡的時候不踢凳子啊？你死個給我看看！”

巧菊未料謝如玥的精心策劃就這麽被蘇長卿三言兩語推翻了，只得故作震驚地問道：“依公主的意思，犯人是被人殺死的？”

“還真是聰明，一點就透。”蘇長卿靠在門框邊，誇讚她道。

巧菊腦筋轉得也不慢，立即將計就計：“王府出了這樣的亂子，請王爺一定徹查此事！”

“你很害怕？”蘇長卿看見了她袍下瑟瑟發抖的雙腿，也將她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收入眼底，“也很得意！”

巧菊告罪道：“奴婢在王爺面前哪敢造次，奴婢不敢！”

蘇長卿對她的話罔若未聞，繼續道：“你以為犯人死了，我便死無對證了。只可惜，要讓你和你的主子失望了！”話畢她隨意地擡了擡手，樹影深處隨即冒出一個人來。

那是一個，令巧菊驚懼萬分的人。巧菊看著他，大驚失色地質問道：“怎麽回事？你不是該在柴房裏嗎？”

出現的那人，正是本應死在柴房中的犯人老三！

巧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，往柴房裏望去。既然老三在這兒，那她方才殺死的那人又是誰？

此時柴房裏，那個倒在地上的“犯人”竟然“死而覆生”，重新站了起來。他緩緩邁出房門，擡起袖子抹幹臉上的汙漬，露出原本的面貌。

巧菊面色一楞，認出這人是竹青院的一名小廝！隨即便明白過來，蘇長卿故意引謝如玥露出馬腳，實則早早將老三掉了包，在此等著甕中捉鱉！

蘇長卿調皮地歪著頭，明眸皓齒地莞爾一笑：“這一出戲叫請君入甕！特意演給你們主仆二人看得，還請笑納！”

“你再說一遍方才在柴房中說過的話。如玥對公主做過什麽？”向黎川話音刺骨陰冷。

“沒有！”巧菊釘嘴鐵舌，矢口否認。

向黎川沈聲道：“你當真以為我沒聽見嗎？”

向黎川自小習武耳力驚人，方才巧菊與“犯人”的對話，他一個字不落全聽見了。

蘇長卿見巧菊一口銀牙咬的緊，也不著急：“你不願意說，自然有人替你說。”她朝身後老三瞥去一眼道：“老三，你背後那人要棄車保帥，殺你滅口，可惜玩砸了。如今她自身難保，你還要替她隱瞞下去嗎？”

老三原本以為只要他不將謝如玥供出去，謝如玥為保自己不被牽連，必定會想法子救他出來。未料卻是心狠手辣，要置他於死地。他當即把心一橫，也不管自己會落個什麽下場，誓死也要拖謝如玥下水：“公主！小的全招！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回稟側妃！王爺傳您去竹青院。”一位侍女進門向謝如玥傳話。

謝如玥此時正心亂如麻地等著巧菊回來覆命，連衣裳都還沒換下。她揉著太陽穴道：“竹青院？”

向黎川素來清楚謝如玥和蘇長卿彼此不合，時常告誡謝如玥要遠離竹青院，以免惹事是非，引得蘇長卿變著法欺負她。就連他自己也因與蘇長卿兩不對付，極少會去。今日怎的這麽晚傳她過去？

“巧菊呢?”謝如玥問道。

“回稟側妃，巧菊方才出門，一直未歸。”那侍女回道。

謝如玥掐算時候，便知多半生了變故，面色陡然一變：“巧菊這個不成事的！”

話畢長舒一口氣，強作鎮定地來到竹青院，對向黎川柔聲細語道：“王爺，聽說您找我？”

蘇長卿先前備下的瓜子可算派上用場了！她將秋英拽到身邊坐下，塞給她一大把瓜子，興致勃勃地道：“快來快來！好戲就要開場了！看電影就該配瓜子！”

還沒等秋英問她什麽是“電影”，就聽見向黎川冷若冰霜地開口：“如玥，今天我聽了一件趣事。”

謝如玥聽出他話音中的冷漠，心中已然涼了半截：“什麽趣事？”

“聽聞，我與蘇長卿大婚次日，你趁我不在府中將蘇長卿打暈了，將她送給三個鄉間野漢做公妻？你說有趣不有趣？”向黎川話音在笑，眼底卻一片冷寂。

“這種大逆不道的傳言都是從哪兒來的？”謝如玥故作生氣地罵道。

“我也覺得荒謬絕倫！”向黎川緩緩擡頭看向她，“可為什麽，你偏偏就做了？”

謝如玥瞬間淚眼婆娑，啜泣起來：“王爺！如玥沒有！如玥平日連一只螞蟻也不肯踩死，怎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呢？”

“把人帶上來！”向黎川不忍見她落淚，卻也生氣她的行徑，索性偏過臉不去看她。

他話音方落，謝如玥便看見老三被人押解進來，心頭不由得一緊。

“說！”向黎川命令道。

老三惡狠狠地看著想要殺他滅口的謝如玥，痛痛快快地全招出來：“回稟王爺！側妃與我們兄弟三個是在街邊認識的。側妃看我們家窮娶不起媳婦，問我們願不願意共用一個娘子，可以送我們個黃花閨女。我們本就窮得揭不開鍋，飯都吃不起了，還分什麽彼此？就答應了。結果當日進了王府才知，她口中那人是長公主！”

“住口，竟敢在王爺面前胡言亂語！”謝如玥阻止他再說下去，要將他打出去，“來人！快把這個賊人拉出去打死！”

眾人看著向黎川的臉色，一時竟無人敢動。

向黎川將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案上：“繼續說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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